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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长期浸染在西方民主制度和自由思想环境中，使唐人街成为“中西文化碰撞的实验场”。实验表明：第一，唐人街的发展与西方主流社会有巨大落差，对于华人社会来说，西方制度很不给力，没有优越性。第二，西方制度和价值观，可以在较浅层次上影响中国人，却难以在深层次上改变中国人的民族性格和中华文化。第三······
骆家辉出任美国驻华大使，在中国激起巨大波澜，其影响远不止外交领域，更深入到了中国人心灵深处，又一次引发了中西文化、中西价值观孰优孰劣的争论。
有人认为，骆家辉“衣锦还乡”，是中国文化的骄傲，他的家族秉承中国人聪明、勤奋、节俭的光荣传统，在美国社会奋斗三代，终获成功，是海外华人的楷模，是中国人的骄傲。
有人认为是美国价值的胜利，把一个杰出的中国人改造成“香蕉人”，又打回自己的老家，宁愿冒着被人骂为汉奸的风险，依然坚称自己代表美国价值，坚定不移推销美国文化。
骆大使的外交使命，除常规性的外交工作，还肩负着推销美国价值观的任务。他有两个有力武器：一是有一张华人面孔；二是许多中国人把“华裔美国人”等同于“中国人”，一厢情愿地认为骆大使会像中国人一样看重面子和人情。
或许奥巴马总统认为，骆家辉的两件武器，使他因血缘关系而与中国具有天然的亲近感；而骆大使对美国的忠诚人所共知，这使他成为向中国推销美国价值的最佳人选。
但是，骆家辉能完成使命吗？或许，他的榜样，可以鼓舞华人青年通过个人奋斗出人头地，但是由此判断美国价值观可以改造中国人的精神世界，未免太天真了。
让我们换一个视角，到海外唐人街走走看看，进行观察和思考，就不难找到清晰的答案。
走出国门之前，对海外华人的生活充满憧憬与向往。想象中，海外华人特别是生活在西方发达国家的华人华侨华裔，呼吸自由的空气，沐浴民主的阳光，享受富足的生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华人群体。
我们以自助游的方式周游世界，走了四十多个国家和地区。每到一地，只要有可能，就去当地唐人街或华人社区看看，找华人聊天，了解观察当地华人的生存环境和生活状态，结果令人失望。
各国唐人街，通常在城市一角，占据一、二个街区。走进唐人街，中式建筑、汉字招牌，空气中飘荡的中餐香味、满大街的普通话广东话，无不透出浓浓的中国风情。
然而，对唐人街的总体感觉却不尽人意，像个大集市，热闹却凌乱。与那些整洁、时尚的现代商业街相比，有明显落差。
唐人街的华人大多从事餐馆、百货零售批发小生意，虽有几十年、上百年的积累，却鲜见跨国大公司在这里驻足。
纽约唐人街与华尔街比邻，占据优越地理位置，与纽约的历史一样长，但数十年上百年保持老样子，其城市功能和影响力，不过是一个旅游景点，不能像华尔街那样，成为影响世界的金融中心，也孕育不出世界级大银行家。
法拉盛号称纽约华人新移民的唐人街，去过法拉盛的人说，那里不及广东省的一个县城。
加拿大多伦多的唐人街，商贩摆摊乱糟糟占据了人行道，此起彼落的叫卖声、杂乱无章的货品摆放，与其它街区形成鲜明对照。
葡萄牙里斯本，一个华人妇女劝我们不要住唐人街华人开的旅馆，说那里治安不好。
中美洲某个国家，唐人街的脏乱差令人汗颜。我们在那里拍的照片，实在拿不出手。
另一个与中国没有正式外交关系的中美洲国家，一个历经磨难的女孩讲了令人悲愤的故事：两年前，暴徒杀害了２个华人，愤怒之极的华人民众抬着棺材上街游行，要求惩治凶手。然而政府不作为，华人也无奈。女孩指着三层防盗铁丝网保护门窗的华人商店说，在这里做生意是枪口下赚钱。
澳大利亚墨尔本和加拿大蒙特利尔的唐人街，是我们见过的最好的，街容街貌整洁漂亮又充满中华韵味，但当你与当地华人朋友一起吃饭、聊天，就会发现，虽然海外华人看问题的视角不同、观点各异，但思维逻辑与在国内的中国人没有多大区别。
西方国家唐人街的居民来自大陆、台湾、香港、新加坡、印尼、马来西亚等不同国家和地区，却保留着共同的语言、共同的生活习性、共同的心理特征。
与制度无关，中国人走到哪里，就把固有的习性带到哪里。这种深入骨髓的民族性格，超越了社会制度、超越了意识形态，流淌在每个中国人的血液中，体现在每个中国人的行为上。
唐人街的华人，主要是在华语圈子里混，甚至多年后语言也不过关。要想进入当地主流社会，必须跳出唐人街。然而，华人移民第一代的大多数，即便是知识精英，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在澳大利亚东海岸一个叫汤思维尔的美丽小城，我们与一对华人夫妇不期而遇，聊了许久。这对二十多年前出国留学、定居澳国的华人医生，北京话讲得依然流利，关心的话题，从个人生活到国家大事，都与中国有关。无论是爱是恨，还是爱恨交加，都饱含深深的、割舍不断的中国情结。
他们的第二代，对中国的感觉就淡漠多了，也会讲中文，却没有读写能力。华人移民可以跳出唐人街，却难以跳出中华文化圈；第二代、第三代华人，即便成为所谓香蕉人，能够彻底摆脱中国文化的影响，其数量也有限。
在意大利那波勒斯一家青年旅社，我们与一个华裔青年对话：
你是中国人？
不，我不是中国人，我是美国人。
是华侨？华裔？
不，我就是美国人。
黄皮肤、黑头发，会讲中文，怎么不是中国人呢？
我的祖父是广东台山人，我是美国人。
这个华裔第三代，坚称自己是美国人。他说的不是相貌外表，而是国籍和对美国文化的认同。但是他承认，在自己家里，还是讲家乡话，吃饭用筷子，得病吃中药。
生活在文化夹缝中，华人融入主流社会的道路漫长而艰辛，能够跻身上层社会，更是凤毛麟角。杰出者如骆家辉、赵小兰，能有几人？他们的成功，是个人奋斗的结果，是美国梦的华人版，正如奥巴马是美国梦的黑人版一样。
边缘化或非主流的社会地位，使得一些华人缺乏足够的民族自豪感。
在联合国大厦，我们用中文问一位西装革履、明显是华人的中年男子，去会议大厅怎么走？此公说了一大堆英文，眼光里流露着蔑视和傲慢，最后居然用中文说：“我不讲中文”！
华人是近年来澳大利亚接收海外移民的最大来源，而在澳大利亚华人心目中，华人自己的形象并不光彩。
在悉尼威廉大街一家食品店，我们刷卡购买5.9 澳元食品，店主没有给信用卡消费回单。经索要，给了一张5.9澳元的购货收据（不是信用卡消费回单）。回旅馆后，发卡银行短信通知：境外消费55.9澳元。我们立即返回商店，出示银行短信。那位店主根本看不懂中文短信，但做贼心虚的他二话没说，立即退款50澳元现金。
这明显是商家的故意盗刷行为。然而，令人费解，竟没有华人相信这是真的。
我们与墨尔本的朋友一起吃饭，说起信用卡被盗刷的事。
一位朋友说：是印度阿三干的吧？要不就是华人，中国人总是骗中国人。
我们说：是个白人。
另几位朋友说：鬼佬不会干这样的事。
我们说：我们手里证据。
朋友还是不信，说：那可能是误操作。
我们在澳洲旅行四十天，遇到许多华人说起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白人不会干这样的事。
有的说，在澳洲生活几十年，从没碰到过、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有的说，即使是白人，也是中东、拉美的移民。
只有一位台湾小伙子说：看来，在这里刷卡要小心点儿！
这就是华人在华人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如此鄙视自己的同胞又如此呵护白人的形象，是谁的悲哀？
我们曾想投诉或报案，向一位华商咨询：商家盗刷信用卡，如果报案，会有怎样的结果？
他的答复是：不值得。你们已经拿回被多刷的钱，干吗还自找麻烦？报案必须请律师，费时、费力、费钱，成本太高，不合算。
我们说，我们有证据，直接找警察。
他说，没抓到现行，警察不会管的。
这位华商的话，是否反映了海外华人秉持独善其身的生存哲学和不愿惹麻烦的普遍心理？正是这种心理，使华人缺失了对当地社会的责任感，成为他们融入主流社会的无形障碍。
华人的聪明、勤奋、节俭、吃苦耐劳，举世闻名；华人的懦弱、不团结也是世人皆知。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勤奋节俭，使华人容易小有财富；小富却不团结、缺乏合作精神，使华人成为最易遭受攻击的族群之一。
在海外旅行，听到华人被偷、被抢、被杀的事情，这样的新闻早已不是新闻。我们在纽约唐人街与旅馆老板谈起中美洲某国华人被杀的事，他说，那有什么稀奇，纽约这里也有。
作为中国人，参访了那么多国家的唐人街，能让我们感到惊喜、引以自豪的地方并不多。而脑海里一些挥之不去的场景，令人心痛和悲哀。那个女孩子的故事，让我们好几天心情沉重。
唐人街喂神马成不了大气候？海外华人喂神马成不了影响当地社会走向的重要力量？
华人向海外移民的方式，不同于欧洲国家向海外的殖民扩张。当年欧洲人向海外大量移民，具有强烈的国家行为特征，以国家实力为后盾、用炮舰开路，目的不仅是掠夺财富，更是扩大国家版图、扩张国家实力，其规模、力度、系统性，是华人移民根本无法比拟的。
伴随着殖民扩张，欧洲各国的人口、制度、文化、宗教、生活方式和生产方式全面输出，直接导致了目的地经济、政治、社会发生根本改变。开始是殖民地，一旦羽翼丰满，就闹独立，脱离宗主国，成立新的主权国家。南北美洲、澳洲以及一些亚非国家，都是如此。
这些以白人为主的新兴国家，其制度、文化、价值观，都源自欧洲。伴随着殖民扩张，瓜分世界完毕，白人人口从15世纪的一亿左右，爆炸性地增长到16亿，分布到全世界；与此同时，欧洲文化和价值观，成为引领世界走向的主导潮流。
华人移民大多不是国家行为，而是以自发、零星、分散的方式，采取当劳工、留学、乃至偷渡的通道向外移民，目的是追求个人、家庭或家族的发财机会和幸福生活。在欧洲殖民者已经完成向独立主权国家转型的背景下，华人移民从一开始就是小打小闹、成不了大气候。
唐人街发展的局限性，还根源于华人文化内在的缺陷：不团结、缺乏合作互助精神。
海外华人总数已达4500万，作为一个数量庞大的族群，缺少足够的凝聚力，形不成具有共同诉求的社会力量，一盘散沙，不团结、不互助、派别林立，谁也不买谁的帐。
唐人街文化的源头是中国，而远离中国本土、长期置身于西方制度下，使唐人街成为一个“中西文化碰撞的实验场”，从中可以检验中华文化自身的长处和缺陷，以及在不同社会制度下的生命力、生存能力和发展能力。
唐人街的“文化碰撞实验”，超越国家、超越制度、超越意识形态，让我们从超然维度、多元视角，用冷静平和的心态，重新审视中国文化和中国人的民族性格，由此得到许多新的启示。
启示之一：西方制度很不给力华人社会的发展。
尽管长期浸染在西方民主制度和自由思想环境中，但唐人街的发展与西方主流社会未能同步、有巨大落差。
近三十年中国经济发展速度远远超过西方制度覆盖下的国家和地区，包括唐人街。
同样的三十年中，世界上有几个实行西方民主制度的发展中国家能与中国相比？
同样的三十年中，唐人街的发展也差强人意。事实上，近年来唐人街的有限繁荣，更多是得益于中国的发展。唐人街做生意大多与中国密切联系，如果没有中国的崛起，唐人街的生存和发展都可能打上问号。
所以，西方制度并没有给唐人街的发展注入额外动力。对于华人社会来说，西方制度不具有优越性。
启示之二：切勿高估西方制度和价值对华人社会的影响力。
西方的制度和价值观，可以在较浅层次上影响中国人，却难以在深层次上改变中国人的民族性和中华文化；西方文化可以把少数华人变为香蕉人，却不能在总体上改变和取代中国人的文化性征。
唐人街的华人长期浸染在西方民主制度和自由思想环境中，依然顽强保留着中国人固有的习性和思维。制度和意识形态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华人的精神世界、思维习惯和行为方式。唐人街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中国人的主流社会了。
中国人的民族性格，是在几千年的历史中形成和演化的，具有无与伦比的强大惯性和生命力。不管是优秀传统还是劣质基因，都会超越社会制度、按照自身发展规律传承下去，不会因社会制度的不同而轻易发生突变。
启示之三：中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才能凝聚中华民族的力量。
学者们说，中国文化强调集体主义，西方文化强调个人自由。这是书本上的教条。
现实生活中，追求世俗幸福的中国人更看重个人利益和家庭利益，缺少集体主义精神。这一点，从海外唐人街的视角，看得更明显。
不团结、缺乏合作精神，是中国人民族性格中长期难以拔除的一个劣质基因，这一点决定了中国和中华民族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才能聚沙成山，才能凝聚民族力量。
中国三十年改革开放取得震惊世界的成就，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和高度稳定的政治社会。
启示之四：中国需要找到一个适合民族性格的民主模式以及和平实现民主的道路。
中国人以谦虚为美德、善于自省，对自己的毛病，自己心里最清楚。正因“丑陋的中国人”具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不团结的毛病，使中国人在考虑民主问题时，容易达成基本共识，这就是：中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无论怎样走向民主，都必须坚守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的底线。
不能触碰底线，这是目前多数中国人的共识。中国社会之所以在社会矛盾空前尖锐的今天，依然在总体上保持社会的稳定，有很多原因，但其心理基础或价值观基础，就在于这个共识，就在于大家愿意坚守国家统一的底线。
与此同时，中国人早已经深刻认识到，政府权力过大，公权力过度膨胀，引起严重腐败，强化了可以不断自行复制的腐败文化。
中国的腐败文化，并非始自今日，并非源于三十年的改革开放。翻开中国历史，历朝历代都能发掘出大量与官本位文化纠缠在一起的腐败文化。
遏制腐败的有效途径是民主和分权制衡。
民主是个好东西，但西方的制度模式，未必能解决中国的问题，因为西方制度不能有效改造中国人的民族性格。
大清帝国轰然倒塌、走向共和的那一段历史，中国人记忆犹新。如果走向民主的道路，是以国家分裂、社会动荡、民生涂炭为成本，那是中国人民负担不起的。
许多人认为，一国两制，台湾的民主道路，值得大陆借鉴。
我们行走在世界各国的路上，曾与许多华人探讨这个问题。在墨尔本一家青年旅社，我们与同屋的几位台湾打工旅游的年轻人聊天，这些年轻人都是三十岁左右，是台湾的未来，也是台湾各派政治力量争夺的主要对象。
我们说：2012台湾大选，如果蔡英文上台，我们就不能去台湾自由行了。
不会的，而且蔡英文赢不了。
你们会去投票吗？
也许会吧。以前大选，投票是积极主动的，以为自己的一票有助于改变台湾社会，后来发现太天真了。我们对政治的热情已慢慢淡了，还是把自己的生活搞好最重要。
你们觉得大陆会走台湾道路吗？
可能会吧？可是大陆那么大，问题那么复杂，搞大选不就乱了？
这些台湾青年的想法是否代表了多数人的想法，我们不得而知，但台湾的民主道路能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中国，值得探讨。
像经济改革一样，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现成的政治模式可供中国复制。中国需要找到一个符合民族性格的民主模式，特别是需要找到一条可控的、具有可操作性的、和平走向民主的路径。这方面，还有艰难的路要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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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3 09:4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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